【不义超蝙】终其一生的缠绵（一发完）-Wolfers

【不义超蝙】终其一生的缠绵（一发完）

挑战一下那什么全文没有爱情喜欢等字的爱情文x

假如击退布莱尼亚克之后超人回到了红太阳房，直到布鲁斯寿正终寝。

私心杰森复活提姆等人被从幻影空间救出。

正文：

超人躺在床上，盯着钟表发了好一会儿呆。

他的牢房已经不能用牢房来形容了，布鲁斯为他准备了一间五十平米的房子，里面有一张沙发，一个茶几，对着沙发有一台电视机，方便他了解外面的世界。一张床，床上方有个空调，床旁边有一个书桌，这里应该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正午时分太阳会照进来，但是显然已经被冰冷的墙壁堵上了。一个卫生间，一间小餐厅，与餐厅相连接的厨房，隔一段时间会有人给他送来食物，用以塞满冰箱和他的胃……装修简约，设施齐全，除却红太阳灯的光线让屋子里看起来有些诡异和没有阳光可以进来之外，这里作为单身人士的家简直不能更好了。

布鲁斯给了他尽可能的正常生活。

他曾经被关住了一段时间，枯燥乏味的牢狱生活让他愤懑不已，而现在他又被关了起来，他反倒觉得没那么糟糕了。

在那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里他无数次地想过，这世界为何与他抗争。

不如说，蝙蝠侠为何与他抗争。

他知道答案，因为蝙蝠侠不同意他杀死小丑，他总是说有过一次就会有无数次，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在那之后超人的确又杀死了很多人。但是超人仍觉得不解，他只是在杀死小丑之后明白了一些过去他没能明白的东西，斩草除根一词不无道理，蝙蝠侠怎么就不懂得永除后患？说来也是讽刺，想不到所有人中最冷静最绝情的蝙蝠侠，竟然糊涂到如此境地。

他每天就这样空想，然后睡着，待太阳从一侧绕到另一侧才醒来，但是他毫无知觉，时间对他而言不过是钟表上的数字，而没有流动的实感。

布鲁斯经常来看他。

有时候是穿着西装革履，有时候是穿着蝙蝠战衣，还有些时候带着伤，带着一身血腥前来。

起初超人不会理会他，他觉得自己就像闹别扭的孩子一样，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理会布鲁斯，继续做他想做的，健身，看书，或者只是躺在床上背对着布鲁斯发呆。他知道布鲁斯来看他不过是为了确保这间房子牢固，确保他超人不会什么时候夺门而出，或是被他过去的党羽劫走。

有时候布鲁斯会叫他几声克拉克，有时候会和他说一点关于大都会和玛莎的事情，他像个傻子一样自言自语，然后就呆在那儿，静静地注视着超人。

当布鲁斯第一次停在原地注视超人的时候，超人正在倒牛奶，突然他停下了倒牛奶地动作，他感觉不自在，就回头看了一眼布鲁斯。

布鲁斯正看着他。

那目光非常灼热，因为超人能感受到布鲁斯眼底的各样情绪，深沉，激烈，和如鲠在喉的痛苦，那是一双有魔力的眼睛，让这些日子渐渐平复了心情的超人重新感受到一股在他胸腔里乱窜的无名火。而好在布鲁斯很快就将目光收回去了，否则超人就会将手中的玻璃杯扔过去。

然后布鲁斯就转身离开了，在他离开前，超人听到了一声叹息。

布鲁斯离开后超人握着杯子坐下，他感到一阵不适，布鲁斯的眼神在他脑海里留下了痕迹，如同烙印一般挥之不去，还有些令人窒息的幻痛。

他到底为什么想要朝着布鲁斯丢杯子？

他第一次回应布鲁斯是在某一年的布鲁斯生日那天。

那天布鲁斯赶来的时候遇到了神奇女侠，他们在超人的牢房附近交战了，卡拉及时赶到，这才将神奇女侠驱走。

布鲁斯看着卡拉，他说他能解决，但卡拉说他受了伤，需要治疗。

他盯着卡拉蹙起的眉头，卡拉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稍显局促地后退了退，搅动起手指，徒劳地解释着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

布鲁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告诉卡拉并无大碍，他固执地往房门走去，一步一流血。

“回去吧布鲁斯，卡尔就在里面。我看得到。”

布鲁斯没有回应，也没有停下，他仍然向前走，然后站定在房门前，按下开关，门就变成了单向玻璃。

他看到超人站在门口，呆愣愣地看向外面，好像他能看到似的。

他也呆愣愣地看向超人。

超人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打斗的声音，但是他听不清，房子有一定的隔音作用，没了超级听力的他面对这一套高科技实在是太过无力。因此他不清楚外面有多少人，有什么人，谁赢了，谁流血，谁茫然无措，谁站在他面前。

他只能凭着一种直觉猜测，门外的人是布鲁斯。

那毕竟是蝙蝠侠，超人从他手里挣脱过一次，他肯定不会允许第二次，所以他肯定会来检查超人是否还在里面，确定他的俘虏还在他手里。

那只能是他，必须是他，他今天还没来过，而他怎么能放心别人代替他？

超人这般笃定地想到。他太了解蝙蝠侠。

他们就这样隔着这块玻璃对视。

布鲁斯感觉有点头晕，他意识到他失血过多了，他又看了一眼超人，打算离开了。

“生日快乐。”

他听见超人说。

他太久没听到超人与他讲话，以至于他差点以为这是他脑子里的幻想。他迟疑了一下才转过头，看到超人也转身离开，然后背对着他坐在椅子里。

“谢谢。”

他回应到。

超人确定自己听到那一声谢谢了。

他猜对了。

他揣着心中的五味杂陈，缓慢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红太阳灯的光线刺痛了他的双眼时，他才闭上眼睛，结果眼睛一闭上，满脑子都是布鲁斯受了伤流着血说谢谢的脸。

他开始期待布鲁斯第二天什么时候来。

布鲁斯很忙。自从他的身份暴露之后，他就不必再做草包公子，公司和义警活动他都要照顾好，他还成了人们心中安定的象征，适当的安抚民心，出席一些政治会议……因此他每天来看超人的时间不定，有时候超人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过。

但是他每天都来。

终于有一天超人在自己眼角发现了皱纹，他盯着镜子看了好久，突然意识到他早就不再是个年轻人了，多年的战争磨去了岁月流动的感觉，就连圣诞节的日子里他们也在争斗，无休止的争斗，以至于他们常常忘了，他们早就在这些年的时日里度过了青春，只不过超人有着天生的优势，让他能够对这些浅显的事情视而不见。而现在失去了黄太阳的庇护，他就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一样不差。

布鲁斯剥夺了他的能力，让他也会死去。那么他打算关他多久？关到死？这是不是也算是杀人于无形？他仁慈半生，却偏偏对他超人，对昔日最好的朋友狠心如此。

他在心里用尽了歹毒的话来形容布鲁斯，但是最后他只是面对着镜子沉默，镜子里的他也表情木然地与他对视着，仿佛在他头脑里刚刚掀起的那场咒骂的风暴似乎只不过是弹指一瞬的清风徐来。他发现自己无论用多么可恶的形象来塑造心中的那个布鲁斯，他都觉得平静，他咒骂，像是眼前有一个写满了脏话的本子，他机械地念着它，最后加上布鲁斯的名字罢了。

时间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吗？久到他已经不再对布鲁斯感到怨恨了？

他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烦躁，挥拳打碎了镜子。锋利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指，血液涓涓流出落在洗漱台上。他曾经从不迁怒，迁怒于无机物更像是蝙蝠侠的作风。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他不想思考，打碎了镜子之后，他又打碎了卫生间的玻璃门，走到客厅，打碎了玻璃杯，走到餐厅，将餐具扫到地上，他这样暴怒了足足十分钟，一切结束后他就看着这一地狼藉，靠着沙发慢慢坐下，仍觉得心中有不快。

然后布鲁斯进来了，他穿着蝙蝠战衣，挑眉看了一圈儿屋子里的情况，随手捡起了脚边的玻璃碎片。

超人把手指插到头发里，看了一眼钟表，凌晨三点半，蝙蝠侠刚刚夜巡回来。

布鲁斯摘下了头盔，叹了口气，用脚把那些破烂扫到一边，开出一条小路来，最后他站在超人眼前。

“我想你应该还没吃晚餐。”

超人抬头看他，于是他看到布鲁斯脸上也有皱纹，而且比他的要多一点。布鲁斯本就比他年长，再加上他衰老得更早一点，于是超人突然冷笑了一声，一种报复的快感随之涌上心头：“你老了。”

布鲁斯耸了耸肩。

“而且还有点心脏问题。”

“……什么？”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

“我刚被检查出来，有点心脏上的小毛病。”

超人昂着头皱着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整理出来，布鲁斯得了心脏病。他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莽莽撞撞地朝着布鲁斯走了两步，着魔一般地伸出手。布鲁斯也吃了一惊，他们呆愣地互相看了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地撇过头。

“你有心脏病，还要去夜巡？”

“只是一点小毛病罢了。”

“你怎么就不服老？”

超人的语气里有着过去布鲁斯司空见惯的责备，这种责备通常来自阿尔弗雷德，来自迪克，有时候来自赛琳娜，更早的时候，它还来自克拉克。

他眼神躲闪着想要拒绝超人的责备，正好看到了克拉克还在渗血的手，于是他对着克拉克的手扬了扬下巴：“你不也还当自己是钢铁之躯。”

超人的怒火被布鲁斯无意间的挑衅给点燃了，他大喊了一句你以为这是谁害的，然后他们在这一地狼藉中扭打起来。

布鲁斯扣心自问他不是故意激怒超人的，但是这无济于事。超人在体术上不敌布鲁斯，但是即使没了超能力他还是有惊人的力气，因此布鲁斯不得不认真一点招架他，可一旦认真起来，他就难免伤到了超人。

两个人又在地板上滚了半个小时，直到最后布鲁斯彻底压制住超人，他们才善罢甘休，而超人已经因地上的碎片和布鲁斯的重拳流了不少血，但是他仍然眼神凶狠地看着布鲁斯。

布鲁斯骑在超人的背上，双手按住了超人的手腕，超人扭着头看他，一时间他们谁都说不出话来。很快超人松了身上的力气，布鲁斯也缓缓从超人身上起来。

这次见面显然不怎么愉快，但是超人已经没了刚才在屋子里乱砸一气的暴怒感，布鲁斯翻出了医疗包，开始给超人处理身上的伤口。

“你打算关我多久。”

超人问，布鲁斯只是用蘸着药液的棉签在超人手上涂涂抹抹，半天不说一句话。超人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翻了个白眼把头靠在沙发背上，从嘴里长出一口气。

“我又开始变老了。”

布鲁斯停顿了一下看着他。

“你打算把我关到死吗？”

超人本该永存。布鲁斯年轻的时候想过自己早晚有一天会死，而且凭这义警工作的艰难程度来看，或许他还有可能英年早逝，但是超人不会，黄太阳下他即永生，除非太阳的生命燃尽，否则超人会永远这样年轻，这样强壮，他会保护这个世界直到它消亡。

这个想法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现过无数次，而时至今日超人本人告诉他，他也像普通人一样终有一死了。

“我会想办法。”

他干巴巴地说。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事毫无挽回的办法。如果布鲁斯放超人沐浴黄太阳，那么他们之间免不了还会有一场长达几年的斗争。

他剥夺了超人的超能力，但是他不想剥夺超人生存的权利。

“那就是你打算让我永生，万劫不复地待在这件房子里。”

“如果你早点放弃，也许事情就不必发展如此地步。”

“为什么放弃的人不是你？”

“你在用自己的想法去支配世界。”

“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超人几乎是吼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回音在房间里荡了片刻，再归匿于沉默中。

他看着超人那张愠怒的脸，他突然想起在进攻布莱尼亚克的时候，命运博士来到他们眼前，指责他们的斗争令世界陷入了混乱，五年，十年，乃至更多的时间，他们耗费了大把的精力去以斗争，美其名曰维护正义与和平，而当一切结束之后，他们迎来的却是一片荒芜的世界，被他们破坏的世界。

人们对蝙蝠侠伸出手，将他视作救世主，但布鲁斯看着那些沧桑的脸庞。流浪者，幸存者，无家可归。即使是为了维护世界，他也已经伤害他们太多。

“我们都在碌碌无为罢了。”

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感倾泻而出，看起来他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过去超人可以轻易看到布鲁斯地身体状况，准确判断出来他上一次睡觉是在什么时候，但是这一次他干瞪着眼，什么都看不到。

布鲁斯低头处理着用完的医疗包，昏暗的红太阳光线下，他的五官有些模糊不清……

“克拉克？”

布鲁斯将发呆的超人唤回，超人像是要掩盖什么一般地眨了下眼睛，结果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出来。

他们都惊讶极了。超人伸手胡乱擦着眼睛，解释说眼睛里进了东西，布鲁斯沉默了良久，带上头盔要离开了。

“布鲁斯。”

凌晨四点多，天已经微微发亮了。

“留下来休息吧。”

超人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挽留的，布鲁斯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答应的，但是他们就是这样，默契地完成了这次留客。而且此后，布鲁斯经常留在这里过夜。通常他们争吵，分歧，超人通过电视了解当局，有时候会给布鲁斯提点建议，多数时候都是出于赌气说一些难听又偏激的话，偶尔才会给出一点实质性的建议，每次布鲁斯都配合地和他争吵，和他讨论，或许他们还会大打出手，但最后结果都是一样，超人被打败，布鲁斯给他包扎，然后他们睡眠，几天后再来一次。

极其偶然地，超人病了，发烧。布鲁斯还很奇怪，没什么病菌，保暖正常，就算外面闹瘟疫，只要超人不出门就不会有事，他怎么会病了。

布鲁斯直到现在也不会照顾人，但是他模仿着记忆里的阿尔弗雷德的做法，用凉水洗一洗毛巾，叠好放在超人额头上。就在那一瞬间，他看到超人脸上的皱纹，鬓角显眼的白发，噢，时间过了这么久，久到超人也老得像个中年人了。

年纪大了生病的可能性就会很多，洗澡的水温不舒适，空调吹得太久，在狭小的空间待了太久，或者干脆就是他自身老化带来的麻烦。

超人躺在床上挺尸，布鲁斯一边查询着终端一边手忙脚乱地按照上面的说法操作，超人看着他忙忙碌碌，突然握住布鲁斯的手。

“没想到有一天韦恩少爷也会照顾病人。”

布鲁斯把这当做是他笨拙操作的讽刺，撇嘴翻找药箱，但超人只是顺着布鲁斯的手臂向上抚摸，到上臂，然后是胸口，脖颈，下巴。

布鲁斯垂眸等着超人，这或许可以算是调情，布鲁斯韦恩的胸口无数人都如此抚摸过，但是放在超人身上，布鲁斯就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想干嘛。

“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和我一样生病吗？”

超人头上的毛巾掉在地上，他支起身体凑到布鲁斯身边去，布鲁斯靠着床头，侧着身体看着超人越来越接近的脸，超人的喘息又重又热，如果他还有超能力的话，一定会挖苦一下布鲁斯：嘿布鲁斯，你心跳加快了。

他们鼻尖蹭到了一起，又默契地停下，空气稀薄，胸前闷热，喉间火急火燎地烧着，两个人的喘息都已经乱了阵脚。而这时候布鲁斯把手按在超人的肩膀上，轻轻一推，轻松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会。而且如果我病了就没人会来照顾你了。”他声线平稳如常。

超人苦笑一声。

布鲁斯重新洗了毛巾，擦了擦超人额头上的冷汗，超人在微凉的舒适触感中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布鲁斯把他处理好，他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反常地，布鲁斯不在。通常都是超人醒的比布鲁斯要早点，所以超人猜测昨天晚上布鲁斯根本没有留下。

他走到卫生间洗了脸，餐厅桌上摆着速食早餐和药，超人坐在餐桌旁边盯着那些药片，他有点不明白布鲁斯为什么要走。

他又开始发呆，回想昨夜。他似乎错过了点什么。

杰森接到提姆的电话，说布鲁斯犯了心脏病，叫他替布鲁斯管理哥谭一段时间，提姆再三强调芭芭拉会跟着杰森，叫他别再干什么蠢事。

杰森心不在焉地夜巡了一夜，比平时提前两三个小时回去，披着布鲁斯的披风来到布鲁斯的房间，布鲁斯看上去好像刚刚醒来。

他一进门就看到布鲁斯往这边看，他反而表现不出什么担忧之情了。

“几点了。”

“十一点。”杰森说。“今天晚上哥谭很安全，没什么需要处理的意外。”

他本意是让布鲁斯放心，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哪知道布鲁斯听了之后点了点头，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了。

“我睡到这个时间？”

“更正一下，”提姆试图把他按回去。“你是晕到这个时间。”

“我要去见克拉克。”

“他老实在牢里待着呢。”

杰森一把按住布鲁斯的肩膀。“放心吧。他跑不了。”

布鲁斯挥开他们的手臂，像任何一个固执的老头一样狠狠清了下嗓子：“我说我要去见克拉克！”

“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你需要休息。”提姆仍然拉着他。

“他又不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这么说的医生。”

布鲁斯固执地从床上下来了，边往外走边穿大衣。

“你还当你年轻？！臭老头，你他妈的该退休了！”

杰森骂骂咧咧地对着布鲁斯的背影大喊，但是布鲁斯依然一步一步往外走，他暴躁地摘了面罩，和提姆互相看了一眼，叹着气跟在布鲁斯身后。

出了大宅杰森感觉不对，他警惕地问提姆，是不是有人跟踪他们，提姆迅速地点了下头，告诉杰森维持原样。

“是达米安。早上他就在了，一直躲在窗户外面。”

在门口，布鲁斯可以看到超人坐在沙发上，不看电视，不翻书，只是傻呆呆地坐着，他在等布鲁斯。

布鲁斯开门的时候超人猛地把头转过来。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有些事耽搁了一会儿……”

杰森和提姆默契地站在门外，看着两个满脸皱纹又都头发半白的老人，他们声音不大地交谈着什么，然后布鲁斯坐在超人旁边，他们打开了电视，两个人又慢慢吵起嘴来……

提姆跟布鲁斯打招呼说：我们先离开了，车留给你。布鲁斯含糊地应了一声，摆了摆手，又继续和超人争论不休。

“我们就这样放任他……”

提姆耸了耸肩。

“你总不能强行把他从超人身边带走。”

“这算什么？”

“羁绊吧。”

“他害死了超级小子，还有更多我们的朋友，你就不——”

提姆突然瞪了杰森一眼，杰森抿了抿嘴不再继续说话。提姆摸了摸胸口，喘了口气才说：

“我当然恨他，杰森。但布鲁斯不。”

终于有一天超人发现自己坐在沙发上看不清钟表上的数字了，他得走得离钟表很近，才能知道确切的时间，于是他意识到，自己年纪已经大到眼花的地步了。看着镜子里日益老去的自己，超人在所难免地想到那个唯一一个与他做伴的家伙是否已经卸除了蝙蝠侠的身份，噢，他来了……手里撑着拐棍。

布鲁斯告诉超人，他的心脏已经不能再让他担任蝙蝠侠了，他的体能也远不如从前，他腿脚利索，只是年轻时受过的伤在他年纪大了之后全都找了回来，身上经常很疼，有时候需要休息一会儿，所以他给自己找了根拐棍。他还得意洋洋地告诉超人，这不是普通的拐棍，末端是电击棒，顶端可以抽出来一把短剑。但是说着说着他就没那么高兴了，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我考虑让杰森担任新的蝙蝠侠，但是他有时候实在是太冲动了，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我叫芭芭拉要时刻提防着他干什么傻事。提姆是个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他很像我年轻的时候，但是需要他操心的事情太多，韦恩集团和正义联盟，日后可能还要成为代替我安抚民心的那个，恐怕他忙不过来……原本达米安也是可以胜任的……迪克是最合适的那个……”

超人听着布鲁斯说这些，他能感觉到布鲁斯心中巨大的痛苦。他不再是蝙蝠侠了，不能再掌控全局的感觉对他而言一定非常令人失望，而他又失去了那么多亲人，这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超人。他们打开电视，新闻里播报哥谭市又出了什么乱子，好在蝙蝠侠及时赶到，布鲁斯拄着拐棍说：那是杰森。

超人说他奋斗了一辈子，结果哥谭还是这个鬼样子。布鲁斯说这才是哥谭该有的模样，至少人们知道该怎么活。超人说难道和平不应该是人们最期待的日子吗。布鲁斯说那也得是在自由公正前提下的自由……他们又吵了起来，只是他们很久没有大打出手了。

吵了一会儿布鲁斯看了一眼手表，说：“我该走了。”

“你去哪儿？”

“我预约了医生，半个小时以后。”

超人落寞地低下了头，布鲁斯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走。

“……你以后还会每天都来吗？”

多年来无论发生什么布鲁斯总是会每天都来看超人，有时候看一两眼，有时候待到第二天，日复一日，从未间断过。超人知道如果可能的话布鲁斯会一直来看他，每天都来，甚至有可能早就不是为了确认他超人到底在不在这房子里，尽管布鲁斯不说，但是超人就是知道这一点。

他并不是在询问布鲁斯明天会不会来，而是在用一种老年人都心照不宣地方式问他：你还好吗？

布鲁斯嘟囔了一声可能吧，然后推开了门走了。

布鲁斯关上门的一瞬间，超人像个漏气的皮球一样缓缓瘫在沙发里。当他们垂垂老矣，时日无多，装作不在乎地过着和过去一样的单调日子，他仍然能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一种刻骨铭心的痛。在这牢房里，时间的流逝不是让他无法感受到，而是让他误以为自己感觉不到，却总是不经意之间意识到日月如梭，当他彻底醒悟的时候，他已经老得连钟表都看不清了。

突然有一天布鲁斯没有来。

第二天他也没有来。

第三天他来了，他说他又犯了心脏病，在医院呆了两天。

再后来布鲁斯就不会每天都来了，他让卡拉代替他看护同样垂老的超人。

布鲁斯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来。

超人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着，不分时间早晚。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惊醒了，他坐起来，走到门前，提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布鲁斯？”

没有人回答他。

“你在门外吗？布鲁斯？”

他似乎等了好久，好久，门终于开了，站在门外的身影好像比平时矮小了点……唔，是卡拉。

“卡尔……”

卡拉还是当年年轻的模样。

“卡尔，布鲁斯去世了。”

超人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

他发现自己和普通的老年人一样，食欲不振，体能减退，睡眠不踏实，经常生病，有时候身上还会莫名其妙地疼……他就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已经老得快要走到头了。

那么布鲁斯呢？他是不是有一天突然就不会再来看他了？

超人愣了一下问卡拉，是什么时候的事？卡拉说是今天早上。超人抓着卡拉的肩膀大声质问为什么不让我见他！卡拉闭上眼睛掉着眼泪说布鲁斯不许我们告诉你，我是偷偷来找你的。超人说那你现在带我去看他！卡拉说正在准备葬礼，布鲁斯应该已经下葬了。超人说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对……氪石、给我戴上氪石！现在就去！

他年纪太大了，声嘶力竭地喊着，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卡拉说你现在的身体太羸弱了，氪石会加速你的死亡。而她说完却看到超人弓着腰捂着脸流泪。

“我也时日无多……卡拉、给我戴上氪石……带我去见他……”

超人手上戴着一个镶嵌着氪石的手环，在卡拉的搀扶下来到韦恩家的墓园。

人群黑压压地挤在一起，正义联盟的成员们，韦恩企业的员工们，还有自发来到韦恩庄园悼念的群众们。当卡拉戴着年老的超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人们微怔地看着这个被蝙蝠侠关了几十年的囚徒，苍白的发，苍白的脸，在氪石的影响下，他脸上还有些青色的血管样的痕迹。他仍然高大，但是已经不如过去那样强壮。但是超人不在乎人们到底在怎样看他，他只是缓慢地向前走着，终于有人退了一步，给他让出了道路，于是人群自动分开，给超人腾出一条路来。

在路的终点就是那方矮矮的墓碑。

超人终于走到了墓碑前，他蹲在墓前，垂着头，半天不说一句话。就连牧师也没敢继续念悼词。

超人看不清墓碑上的文字，他便伸手去摸。

原来最初的仇恨早已在他心中烟消云散，多少年来的坚持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执拗是对的，他们都太年轻，太倔强，太容易误入歧途，太容易不知悔改。他总是在心里悄悄地、背着所有人甚至是向自己隐瞒，在每一次与蝙蝠侠的争斗中稍稍占了上风时，就在心里窃喜：看啊布鲁斯，我赢了，我是对的。同时他也在疯狂地吼叫：为什么你不再像过去那样信任我！即便我是对的？

他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信任，蝙蝠侠的支持与信任，只有当他也辅佐他的时候，超人才能算真正的降服了世界。而现在没了蝙蝠侠，没了那个布鲁斯韦恩，他这些年的偏执与疯狂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已经太老了。失去阳光这么多年，他过去没能体会过的痛苦全都一股脑地回来了，眼花，关节疼痛，手脚无力，心肺功能低下，他不停地咳嗽着。即便现在他又回到了阳光下，但也已经无力回天，他快死了。

蝙蝠侠终究还是把他关到死了，可他却不再感到不公。枯槁的手指抚摸着墓碑上棱角分明的字母，他看不清那些文字，只是凭着触感了解到那是布鲁斯的名字。他继续向下抚摸，摸到了蝙蝠标志，再继续摸，他摸到一排细小的文字。

“我摸到了什么？卡拉？”

卡拉捂着嘴不说话，眼里蓄着眼泪，杰森拍了拍她的背，达米安把头撇到另一边，皱眉啧了一声，卡拉抓着杰森的手臂，猛烈地摇着头。

“别摸了，卡尔……别摸了……”

“W…E……we are……”

超人还在小心地摸着那些文字。

“We are……World's Finest……C……”

We are World's Finest, Clark.

他的手指最后停在了那个K上。克拉克啊，多少年来除了布鲁斯的声音之外，还有哪个声音这样称呼过他？

到死布鲁斯韦恩也没有给世界留下什么遗言。戴安娜黑亚当等人早已经隐退不见。韦恩集团被发展为世界保护机构，由正义联盟运行，提姆和哈莉全权负责。哥谭由芭芭拉和杰森维护着。达米安恢复了自由身，在正义联盟的监视下担任夜翼。韦恩宅依照法律继承给了他的三个儿子。他几乎没什么后事需要处理。